年初,学院的人事秘书发了首聘期考核的相关表格,并提醒我要开始准备聘期考核,正式考核预计会在5-6月进行。当时觉得时间还早,而且表格看起来也不复杂,所以没太在意。大约在四月中旬,学院人事秘书发了正式的考核通知,提供了具体的材料和考核时间节点。我按部就班地提交了考核材料,并在6月14日和7月10日分别进行了学院和学校的考核答辩。整个过程我感觉稍显随意,没有特别的仪式感和压力,可能是因为觉得聘期合同的任务已经完成,学校也不太可能不通过我的考核,至于优秀,我认真对待也很难拿到。实际上,考核过程确实没有太多值得记录的内容,多数评委给了中肯的建议,指出了我工作中需要重视的方面。有两条意见让我觉得未来需要认真思考。首先是在学院考核中,学科和学院的评委们建议我不要花时间在产业体系和产业应用相关的事情上,应该集中精力结合遗传等手段,讲好生物学故事,发好文章,冲击人才项目。我认为这位评委的建议是真诚的。在当下并不纯净的学术环境中,获得人才项目才能带来地位和资源,使生存相对容易。其次是在学校考核中,有位院士的评价其实让我倍感震惊。他认为发表Plant J这种档次的华农C刊文章不算科研,也没有水平;同时觉得我干的事情也没有意义,他说水稻效益越来越低,农民意愿越来越弱,未来可能会更严峻,因此搞提高产量相关的栽培研究没有意义,也没有出路。这个评价中前半部分其实我自己也觉得他说的很客观,目前的环境就是这样的,但后半句应该说无论从什么角度他说的都是经不起推敲,甚至可以说是犯错误了的。
官方的考核形式大于内容,但对我个人而言,这确实是一个需要认真评估和规划的时刻。回顾这五年的经历,我有以下几点感受:
首先,从目前的导向来看,科研几乎等同于发表正刊或子刊。在绝大多数情况下,生命科学相关学科的科研评价已经非常单一,发表在正刊上的研究被视为“真科研”,否则则被认为水平不高。
其次,团队作战成为主流,单打独斗几乎没有发展空间。一方面,团队作战能培养“领军人物”和“科技牛人”,这些牛人在获得身份地位后又能提拔自己人,从而让团队成员各取所需;另一方面,资源确实越来越向大团队集中,即“有组织的科研”,正因如此,所谓的“大科学家”越来越像政客。
第三,“人情世故、高情商社交”已成为学术圈的日常文化。所谓的科学家风骨越来越软,科研本身虽然重要,但已不再是获得同行认可的决定因素。
第四,科研浮夸之风越演越烈。这几年作物学领域几乎所有正刊论文在接受后都会立即运作新闻报道和院士专家点评,等着上线那一天,全平台轰炸,轰动整个圈子,一战成名。同时,各种学术报告和交流越来越像娱乐节目,夸大其辞已是常态,越来越多的人把普通成果吹嘘成重大突破,稻草吹成黄金。
第五,“农业科学家”越来越不懂农业,所研究的问题越来越脱离农业生产,越来越多的‘农业科学家’向生命科学靠拢。一方面是因为农业实际上是一个应用领域,决定了真农业问题一般都很难又几个人或几个团队解决,更难发顶刊或子刊,另一方面是学术界追逐的很多帽子均是以文章为核心指标,对农业问题并不友好。
第六,年轻老师们的压力越来越大,但是真正沉下来干科研的时间越来越少。在“给年轻人机会”、“锻炼年轻人”等的标签下,各种能干的不能干的任务不断席卷来,当然具体不能深入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