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昨夜临睡前收到实验室老师发来的关于仪器管理人员调整的征求意见。由于实验室研究生队伍的不断壮大以及新仪器的购入,需要增加一名辅助管理的学生。这位老师举荐我所带的一个学生,理由是该生科研做的还行,仪器使用较为规范。考虑到她性格特征,我的回复倾向于否定这种安排。显然,我相当认可这名弟子的科研能力,仪器使用更是上乘,况且她已经可以独自设计仪器了。但是管理毕竟是一个系统性的工作,面向多样性极高的人,其难度远大于科研,而且跟科研完全不是一个套路。尽管,现实世界管理人员数量庞大,但是,真正能在管理方面运筹帷幄的人是极少数;纵观人类历史也不多(政治人物一般有暴力后盾,不能单独拿管理才能说事),更多的人是游荡于各色人物之间,上、下不讨好,把自己搞抑郁了或在抑郁的路上。
这本是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事,只是第一次涉及到自己的弟子,竟然’想过了’,把自己搞失眠了。在这件事情上,我似乎有点家长作风了,着实不该影响她自己的决策,更不该替她做主。
中午吃饭的时候,无意间点开了韩愈的《送李愿归盘谷序》。在这首序中,韩愈借李愿之嘴呈现了三种人:
人之称大丈夫者,我知之矣:利泽施于人,名声昭于时,坐于庙朝,进退百官,而佐天子出令;其在外,则树旗旄,罗弓矢,武夫前呵,从者塞途,供给之人,各执其物,夹道而疾驰。喜有赏,怒有刑。才畯满前,道古今而誉盛德,入耳而不烦。曲眉丰颊,清声而便体,秀外而惠中,飘轻裾,翳长袖,粉白黛绿者,列屋而闲居,妒宠而负恃,争妍而取怜。大丈夫之遇知于天子、用力于当世者之所为也。吾非恶此而逃之,是有命焉,不可幸而致也
穷居而野处,升高而望远,坐茂树以终日,濯清泉以自洁。采于山,美可茹;钓于水,鲜可食。起居无时,惟适之安。与其有誉于前,孰若无毁于其后;与其有乐于身,孰若无忧于其心。车服不维,刀锯不加,理乱不知,黜陟不闻。大丈夫不遇于时者之所为也,我则行之。
伺候于公卿之门,奔走于形势之途,足将进而趑趄,口将言而嗫嚅,处污秽而不羞,触刑辟而诛戮,徼幸于万一,老死而后止者,其于为人,贤不肖何如也?”
第一种是目前大多数人所欲望的,但是成功率极低;第二种出现在很多人的文章和演讲中,但是除了自我标榜清高、过把嘴瘾,吾认为如果真实现了,人类很可能进化出圣人;第三种,可能是最普遍存在。人存在的一要务是生存,在大多数情况下,生存的某些要素其实是被极少数人控制的,在有限的空间里生存下去并不容易。所以,大多数人选择了第三种,以至于成了社会主流。这不,前段时间某顶尖大学的学生会都将其文件化了。我自己一直在旗帜鲜明地反对成为第三种,因此吃亏不少;虽被不少好心的前辈提点过,只是屡教不改,别人也放弃了。看完这篇序加上这些年自己的一些遭遇,确实有点自责于将我的世界观转嫁于弟子们。
此外,韩愈的这篇序,给我感触最深的是:
与其有誉于前,孰若无毁于其后;与其有乐于身,孰若无忧于其心。
当面的夸赞或许不难,但是背后不被诋毁真的太难;肉身的快乐容易,但是让心里无忧难啊。
02
两天前,吃晚饭的时候跟老婆聊了下回国时间问题。与刚来时盼着回去截然相反。她第一句话就是:“我有点不想回去了”。接着说,”这里空气好,生活安逸,社区活动丰富多样,而且都是免费的”。这其实不奇怪,我见过很多同行的爱人都不想回国,见过极端的以离婚相要挟的。前年有一位中科院系统的同事,回国之前在澳洲做的博士和博士后,在中科院北京工作的5年里,发展的非常不错,所里领导重点培养希望冲刺杰青的那种。然而,他老婆几乎天天闹着要移民,去年终于还是移民澳洲了,在澳洲找了一份博士后的工作重新开始。事实上,太多在美帝做博士和博士后的中国人不愿回去,这里的缘由很有意思,容以后再谈。
所以回国还是不回,这是另一种选择问题。稍微努力下,再找一站博士后,然后,在美帝找份教职,申请绿卡等等似乎也不是那么难,实在有太多成功的事例可循。只要有一份教职工作,买一套带前、后花园的别墅似乎是绝大多数人的选择,事实上身边很多博士后甚至研究生都买了。每天按时工作,无需考虑复杂的人际关系,生活确实可以很惬意。我跟华农是有意向协议,尽管那玩意没有法律约束力,更不存在违约一说,只是如果不回了,几位前辈和领导可能会觉得,他们的关怀就此”喂狗”了。当然,我应该是肯定自己将回去的,只要他们能兑现协议里的承诺。此外,也不可否认,作为黄种人,国内的事业发展机会相对而言要比美帝大,尤其实在目前这种美帝与大天朝各个领域都已经开始全面’对决’的情况下。好像就在几周前吧,川普直言某国的留学生都是间谍。所以,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在美的中国人不会那么容易进入美帝的’体制内’。
于是我回答道:“你有个美国女儿,以后还是有机会的”。
胡言乱语于
Wickson Hall, UC Davis